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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栏目:乐友文札 |
“音
乐 的 友 谊 大 使” 记 中 国 音 乐 家 薛 范 圣 洁 |
虽说音乐是世界通用语言,无需翻译,但含有歌词的歌曲,尤其是那些词曲相映增辉的艺术歌曲,或者词重于曲的叙事歌曲等等,如果我们不明其内容,从鉴赏角度,或者从广泛传唱的角度而言,就只得望洋兴叹了。在这种场合,我们不得不借重翻译。 歌曲,无疑是和我们日常生活最贴切的一种音乐形式。要演奏一样乐器,恐怕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但只要不是哑吧,即使不是训练有素的歌唱家,人人都可以开口唱歌(善唱与不善唱是另一回事)。中国人唱中国歌当然不成其为问题,但如果也想唱唱脍炙人口、流传甚广的外国歌曲,未必人人都通晓各种外语了。在这当儿,把外国歌曲译成中文便是必不可少的了。 在中国大陆,就有这样一位长年致力于翻译、介绍和研究外国歌曲的专家,他的名字叫薛范,家住上海,他自1953年翻译发表了第一首歌曲开始,
三十多年来,出版了三十多种外国歌曲集,
翻译介绍了1600多首世界各国的歌曲 (其中苏联歌曲占 600多首,美国歌曲有
500多首),不仅有《我的太阳》、《重归苏莲托》、《托赛里小夜曲》、《卡狄斯城的姑娘》、《故乡的亲人》、《鸽子》这样一些经典歌曲,还有世界各国著名的现代歌曲,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俄)、《爱的礼赞》(法)、《落叶》(法)、《宁静的环珊湖》(英)、《天下一家》(美)、《小星星》(墨)、《关塔纳美拉》(古巴)等,甚至还有时下风靡全球的当代欧美红歌星,如莱昂内尔·吕奇、斯梯维·温德尔、惠特妮·休斯登、赛琳娜·狄昂、格洛莉娅·伊斯特芬等的演唱曲目。 他还为30多个国家
200多部影片翻译了 300来首插曲。在中国大陆流行的中文外国电影歌曲,大多出于他的手笔。
然而这位在歌曲翻译领域有特殊贡献的人,却是一位残障者。他两岁时因患小儿麻痹症造成下肢瘫痪。六岁入学,他每天由家人接送,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当时,大陆的高等院校不接受残障学生,这对薛范不啻是第二次沉重打击。但薛范并没有气馁,敢以残障之躯与命运抗争。他说:“我没有贝多芬那样的气魄,敢豪迈地说,‘我要掐住命运的咽喉’!但我要竭力不让命运来掐住我的咽喉!”于是他在自学成材的道路上开始了艰辛的跋涉。 当时,他除了进修英语之外,同时还自学了俄语。他基于自身的生理条件选择了“笔译”这一职业。大多数人从事翻译工作总是选择译小说、译诗歌、译论文,而他另辟蹊径,却选了被人视为“小儿科”的歌曲翻译。因为他从小喜爱音乐,他希望在中外音乐文化交流方面作出自己的贡献。 在大陆,通常把歌曲翻译称作“译配”。“译”就是把外文译成中文,这需要对外文和中文兼有较高的修养;“配”就是按歌曲旋律和节奏的要求对译文进行二度创作,这需要通晓音乐,还需要具备诗词歌赋和韵律等多方面的修养。歌词的译文字数受音符数的限制,译文句式又受乐句结构的制约,译文的抑扬顿挫还受节奏变化和旋律起伏的拘束,特别是汉语和其它种不同,它有四声的区别,四声和旋律的走向如不熨贴,往往会出现“倒字”,唱来就令人觉得怪声怪调。 薛范认为歌曲翻译不是作“填字游戏”,而是艺术地再创作。歌词文学本身是艺术品,译成中文也应该是艺术品。如逐字逐句翻译,貌似忠实,却有可能把原词的韵味破坏殆尽。薛范把他的主张概括为八个字:“统摄原意,另铸新词”,即,创造性地传达原词的风格神韵。 薛范刻苦自学,除了掌握俄、英、法、日等外语,同时还自修了外国音乐史、作曲理论和音乐作品分析等课程,还自学了大学中文系的全部课程,对唐诗、宋词,元曲以及“五四”以来现代格律诗也下了功夫。此外,他对中外古今的音韵也作了比较研究。他融汇贯通了所学所得,用于他四十多年的翻译实践中,即上文所述他把歌曲译配艺术归纳为“统摄原意,另铸新词”等。他翻译时重视原作的音乐气质,当雅则雅,该俗则俗。所以他的译文“离谱”是一首好诗,入曲则是一首佳词。每首译歌琅琅上口,从无诘屈聱牙、怪声怪调之感,所以大陆的歌唱家们都喜欢唱他译配的外国歌曲。 大陆人才济济,翻译歌曲自然不止薛范一个人,但别人往往偶一为之,独有他,几十年如一日,一心扑在歌曲翻译事业上,结出了累累的硕果。一向被人视为“小儿科”的歌曲翻译,由于他的努力和实践,已成为引人瞩目的一门学术。 他六年前编译出版的《奥斯卡金奖电影歌曲荟萃》一书,收集、译配了历届得奖歌曲,并撰写了每首歌曲产生背景以及歌曲作者小传。这样系统地介绍美国奥斯卡获奖歌曲,在国内是第一本。 另一本《世界电影经典歌曲
500首》荟萃了自有有声电影以来七十多年间世界各国影片中的著名插曲。这本由薛范历时数十年收集、翻译和编辑而成的集子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大陆出版的规模最大、收入作品最多、资料最为详备的外国歌曲集。 他去年推出的《1917─1991苏联歌曲珍品集》一书,收入了自十月革命到苏联解体这七十四年间的歌曲代表作品总集。这也是国内唯一较为完整的、系统的、资料详备的苏联歌曲集。在苏联已经解体的今天,连原苏联所属的任何一个共和国也都不可能编选出版这样的总集。
他40多年来的工作,使中国人民通过歌曲增进了对外国的了解和接近,难怪人们把他誉为“音乐的友谊大使”。 1995年年底,俄罗斯联邦政府授予他“荣誉证书”;1996年,薛范名列伦敦剑桥“国际传略中心”的《国际传略辞典》、《国际知识界名人录》和《杰出成就名人录》。 众所周知,在大陆,中国作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中国翻译家协会是社会团体,其实是国家机构,如申请入会对于作品有相当严格的要求。薛范被接纳为上述三协会的成员,这表明社会对他的承认。一个残障者被冠以诗人、音乐学家兼歌曲翻译家的称谓,在国内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 “珠者,蚌之病也。”正是由于异物的侵入,由于肌体受过创伤,蚌贝才孕育出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来。薛范的可贵之处,是他用伤残的翅膀飞到这样的高度。他在艰巨的追求、探索和创造性劳动中体现自身的价值并赢得社会的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