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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栏目:薛范文苑 |
《卖花姑娘》牵人心肠 |
薛 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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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的新歌剧是在70年代初开始发展的。 70年代涌现的第一批歌剧都是反映革命斗争的题材。1972年上演的影片/歌剧《卖花姑娘》是其中最成功的一部。剧本最初的作者是金日成,他14岁时跨过鸭绿江来到中国东北地区进行革命斗争。金日成很重视用艺术的手段来感染和教育农民。在创作《卖花姑娘》之前,他以饱满的热情已经写了《血海》等一大批作品。1934年秋天,他在我国吉林省一个叫五家子村的地方,又写出了《卖花姑娘》的剧本,当时在朝鲜演出过。过了将近40年,有人重提起这出戏,但原稿已散佚,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金正日组织人力成立创作组,在回忆的基础上重新加以改编创作,于1972年4月推出彩色宽银幕影片《卖花姑娘》。
影片上映后反响强烈,许多观众哭成了泪人儿。于是集体创作组又花了3个月时间把它改编成歌剧——创作组共写了3300多首歌曲,后来从中筛选出43首用作歌剧的曲目。歌剧于1972年11月30日首演,金日成也出席观看。歌剧通过卖花姑娘花妮一家的悲惨遭遇,深刻地反映了朝鲜人民在旧社会的苦难生活,表现了他们为争取解放而斗争的革命精神。 《卖花姑娘》的故事发生在30年代的朝鲜、花妮一家为了偿还地主的债,从祖父辈起就在地主家当长工。到了花妮这一代眼看债务就要还清了,狡猾的地主却又变着法儿添出许多算不清的利息。小妹顺姬因为饿极偷吃了地主家的一只红薯,遭到地主婆的一顿毒打,绊翻了正在炉子上炖着的参汤,烫瞎了眼。哥哥哲勇一怒之下烧了地主家的粮仓,被警察抓走,下了大狱。 花妮顶替重病的母亲做了地主家的女佣。白天干活,繁重劳累,晚上偷偷到镇上卖花挣钱,好为母亲赎药。不料又被地主发现,地主就把她卖给人贩子。 花妮带着药回到家里,地主和狗腿子紧追着赶来要把她拉走。卧病的母亲挣扎着上前拦阻,却遭到一阵拳打脚踢,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花妮在中途逃走,跋涉700里的苦难路程去探望狱中的哥哥。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监狱,看守却说哲勇已经死了。花妮悲痛绝望,想投河自尽。但想到家中孤苦伶仃失明的妹妹顺姬,她毅然踏上了归途。 地主婆在闹病,经常产生可怕的幻觉。地主说,这是花妮母亲阴魂作祟的缘故。于是狗腿子把顺姬骗去冰天雪地的荒山沟里,让双眼失明的小姑娘无法回家。 花妮回来不见了顺姬的踪影,认定是地主搞鬼,于是冲进地主家,举起火盆向地主砸去。地主管家毒打花妮,把她关在库房里。 哲勇其实并没有死在狱中,而是越狱参加了革命军。他和几个战友去侦察的途中,听到荒山沟里的哭声,救出了顺姬。哲勇怒不可遏,他和战友们带领村民冲进地主庄院,打倒地主,救出了花妮。 花妮三兄妹和村民们认识到:只有团结起来打倒那些骑在他们头上的压迫者和剥削者,劳动人民才能过上好日子。 对于西洋古典歌剧这一样式,我们接触过不少,关于百老汇音乐剧这一品种,近年来我们也多有了解,但朝鲜的“新歌剧”,如《血海》、《卖花姑娘》等,其形式既不同于传统的歌剧,也不同于现代的音乐剧。朝鲜“新歌剧”没有大段的咏叹调,也没有宣叙调;全剧的音乐结构由一首首多段词的歌曲组成,它把民歌音调和新创作的歌曲巧妙地配合运用,采用确切的音乐形象表现剧中人物的性格和精神面貌,用幕后的伴唱或合唱来刻画剧中人物的心理活动。我觉得朝鲜的“新歌剧”,其音乐结构雷同我国的《白毛女》等早期的歌剧形式,而《卖花姑娘》的剧本,无论剧情展开、人物设置,甚至所要表达的思想内容,更与《白毛女》有许多相似之处。
1973年,也就是歌剧《卖花姑娘》刚问世半年多,朝鲜的万寿台艺术团首次访华演出,中国是《卖花姑娘》出国的第一站。当时中国正值“文革”的“万马齐喑”期间,《卖花姑娘》是来中国演出的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外国歌剧。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是每场都实况转播,我当时“身不由己”,无缘亲临剧场观看,只好在家里凭着一台饭盒大小的晶体管收音机,每场转播都收听,把整部歌剧中的一首首歌曲都记谱下来,同时把播音员旁白的全部唱词也都记录下来。花妮一家悲惨的遭遇以及朝鲜人民顽强的革命意志当时给我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卖花姑娘》是我在“文革”十年中接触到的唯一的外国歌曲,那一首首优美感人的歌曲,在当时“造反歌”甚嚣尘上的环境中,不啻是送来了清风和甘霖。在此后的一些日子里,我按照原文词意(即播音员念的唱词)为整部歌剧配入中文歌词。当时在家百无聊赖,有的是时间,足可反复推敲斟酌。直到现在,我还认为我当时配上的那些歌词是我所有译配作品中最令我满意的之一。 1976年,“十年浩劫”结束。又过了两年,社会各方面开始渐渐宽松,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找上海音乐学院的钱仁康教授,托他从学院图书馆借出朝鲜原版《卖花姑娘》的总谱,以便把我记谱的稿本根据原作总谱全部校对一遍。我对钱教授约定:待书借出后,我自己或托人去取。不料这位老先生不顾自己骨折后痊愈不久,竟徒步多走了一倍的路(此前他没来过我家),再攀登上我当时住的四层阁楼,亲自送书上门。我接过总谱,它足足有十多斤重,我还提不动呢。钱教授是我的前辈音乐家,真让我过意不去,好生感动!值得在此写上一笔。 1981年,也就是说,我的歌曲译配工作中断了二十一年之后才得以出版“文革”后的第一本《外国电影歌曲选集》(中国电影出版社),其中就收入了我在“文革”中偷偷配歌的《卖花姑娘》中的7首插曲:《卖花姑娘》、《赤诚开出幸福花》、《花儿落尘埃》、《可怜孩子怎么生活》、《赤诚永守你身旁》、《哭盼姐姐早回家》和《革命红花齐开放》。尤其是其中的《卖花姑娘》和《革命红花齐开放》两首,至今还经常在我国的各种音乐会上演唱。
《卖花姑娘》是我最早接触的朝鲜歌曲,自此,我在70年代末又和几位通晓朝鲜语的朋友们合作(合作较多的是方培人先生),又译配了不少其它朝鲜电影歌曲(包括《血海》选曲),都一并收入在我1981年编选的《外国电影歌曲选集》(中国电影出版社)、1996年的《世界电影经典歌曲500首》(中国电影出版社)以及1998年的《世纪之声(9)——外国影视歌曲》(武汉出版社)中。
80年代,我曾多方努力,希望能出版《卖花姑娘》全剧的歌谱本,希望歌剧院能用汉语上演《卖花姑娘》,但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未能如愿。
我始终和《卖花姑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结! 1998年,歌剧《卖花姑娘》再次来沪演出,我由于某种原因,又和那场演出失之交臂。 2003年10月31日,万寿台艺术团的《卖花姑娘》作为第4届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参演剧目在上海的美琪大戏院上演。万寿台艺术团,我是久仰其名了。那是朝鲜的一个最高级的大型艺术团,它1969年在原平壤艺术团的基础上组建而成。历年来,艺术团成员先后有120人获得人民艺术家、功勋艺术家等荣誉称号。艺术团现拥有500多的从艺人员。《卖花姑娘》是艺术团最受人欢迎的保留剧目之一,经过30年的千锤百炼,现已成为朝鲜新歌剧的经典,不仅演遍了朝鲜全境,而且还出访过五大洲40多个国家,演出场次已达1300多场。 这次,我总算了却了长达30年的一份心愿:亲临剧场看了演出。在剧场里不禁浮想联翩:当年首演的第一任“花妮”是演员洪英姬,如果现在还在,只能演“阿妈妮”的份儿了。今天出演的是禹善淑,不知她是第几任的“花妮”? 我在剧场有幸巧遇万寿台艺术团团长——作曲家李学范。李学范早年在朝鲜艺术电影制片搞了10年电影音乐,我和方培人曾合作译配过他在《鲜花盛开的村庄》等许多影片中的插曲。1969年万寿台艺术团成立,他担任驻团作曲家;《卖花姑娘》集体创作组成立,他是剧组的核心人物,剧中不少歌曲就出自他的手笔。1994年他出任朝鲜音乐家协会中央委员会委员长;1995年出任万寿台艺术团团长。1982年获“人民艺术家”称号。我把由我配词的《卖花姑娘》7首插曲的中文歌词的复印件以及由中国演员和合唱团用中文演唱的插曲录音赠送给李学范团长,而李团长也以一册《万寿台艺术团纪念图片集》回赠。那天我没带相机,未能与李团长合影留念,又留下了一份遗憾!
这里,我把在“文革”中配词的《卖花姑娘》选出一首,以飨读者。下面是播音员念的唱词,我不懂朝鲜语,我就是根据下面这一唱词配成歌曲的。读者可以由此稍稍了解究竟“译”、“配”是怎么回事儿。 1.[囚徒唱] 丢下父母妻子,离开亲爱的家乡,/
充满血泪的生活,度过了几个星霜?/ 带着沉重的脚镣,/
关在阴森森的牢房;/ 啊,自由的双翼被折断,/
亡国恨痛断人心肠! 2.[家属唱] 梦寐不忘亲人,/ 千里迢迢来探望。/ 无情的铁门挡在前,/ 隔开骨肉两悲伤!/ 啊,亡国恨痛断人心肠,/ 何时砸断奴隶枷锁见阳光?
以上是原译文,下面是我的译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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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姑娘 黑鸭子演唱组演唱 |